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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,张局长正盯着输液管里缓缓上升的气泡。左手背上的针头有些硌人,他却懒得动 —— 就像过去三十年在局里那样,任何微小的变动都可能藏着陷阱。
“张局,您气色好多了。” 办公室小李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,手里的保温桶在床头柜上放得轻轻巧巧。张局长眼皮都没抬,眼角的余光瞥见桶身烫金的 “参茸堂” 字样,喉结不易察觉地滚了滚。
“组织上有规定。” 他终于开口,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,却字字清晰,“探望可以,东西带回去。”
小李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,随即又堆起来:“这是家母熬的小米粥,您住院总得吃点顺口的。” 说着就要拧开盖子,被张局长抬手制止了。“心意领了。” 他指了指墙角的垃圾桶,“上次王主任送的那箱水果,我让护工扔了 ——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。”
这话像根冰锥,刺得小李额头冒汗。上周王主任确实拎了箱进口车厘子,张局长连箱子都没让进病房,第二天就听说王主任被纪委叫去谈话了。谁都知道张局长疑心重,却没人敢点破 —— 这位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局长,最擅长从鸡蛋里挑骨头。
下午三点,病房门被推开时,张局长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。来人是老部下赵德海,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,紫檀木的纹路在日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“张局,听说您住院,我连夜从老家赶回来的。” 赵德海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,推到张局长手边,“这不是啥贵重东西,老家后山的酸枣木,我爹亲手雕的烟盒,您抽烟时能用上。”
张局长的目光落在木盒上。盒子没有锁,合页处留着细微的缝隙,能闻到淡淡的木香。他想起十年前在乡派出所时,赵德海还是个愣头青,抓小偷时被划了三道口子,流着血还傻乐。这人直肠子,当年自己把他调到局里,就是看中这份不会拐弯抹角的实在。
手指抚过盒面凹凸的牡丹花纹,雕工算不上精细,花瓣边缘甚至有些毛刺,倒像是真手工做的。张局长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发痒 —— 住院这五天,除了白开水,他什么都没碰过。
“老赵有心了。” 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拒绝,指尖拨开盒盖,里面铺着暗红色绒布,果然是空的。“这手艺不错,比工艺品店里那些机器做的强。”
赵德海嘿嘿笑起来:“您喜欢就好,我爹说了,酸枣木辟邪,祝您早日康复。”
送走赵德海时,张局长把木盒塞进了枕头底下。输液管里的气泡还在慢慢往上冒,他忽然觉得手背的针头没那么硌人了。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,像是谁在耳边低语。
深夜查房时,护工发现张局长还没睡,正对着个木盒子发呆。“张局,该休息了。” 她轻声提醒,却见老人忽然脸色煞白,手指死死抠着盒底的缝隙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“这…… 这是什么?”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从绒布夹层里掉出来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。护工凑近一看,不过是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,上面刻着串模糊的数字,像是什么编号。
但张局长知道那是什么。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,他在乡财政所保险柜里放的账本编号,就刻在这枚不起眼的金属片上。
输液管里的气泡突然加速上升,在液面处炸开细小的水花。张局长猛地扯掉手背上的针头,鲜血瞬间涌了出来,滴在紫檀木的烟盒上,晕开一朵暗红色的花。